聽蔣四說明了來意，周芍藥立馬跳腳了。

“剛才他對我的態度你們也看到了，我去勸了也沒用。”

蔣四向劉旭遞了個眼神，劉旭接招，立刻就哭喪著臉說道。

“可是副將明天要獨自上琳瑯山，萬一……萬一他被那些土匪認出來，怕是就……回不來了！”

周芍藥頓時瞪大了眼睛。

“他要自己一個人去？”

“是的。”劉旭繼續哭喪著臉。

“不是你們一起攻上去？”

“不是！”

蔣四劉旭齊搖頭。

“靠！張涪生這是不要命了？”

蔣四來讓她去勸勸張涪生，她還以為是等餘老頭的事，結果沒想到是他要一個人上山去。

他難道不知道，那宋之禮已經開始懷疑他了嗎？

“現在除了夫人，誰也勸不了張副將了。”蔣四誠懇地道。

“我……”周芍藥有點慫。

若是他們還沒挑明之前，她說的話也許還能管點用，可現在……

“你沒見他對我那冷淡的樣子，我勸了也沒用，你們還是去想別的辦法吧！”

她現在與張涪生，頂多就是一個熟人關系。

沒見他今天黑了一天的臉了，他能聽她的，才有個怪！

“請夫人務必要想想辦法！”蔣四拱手作了個揖。

“張副將為了能回來與夫人團聚，不僅不惜得罪肖參軍，更是在陳將軍面前立下了軍令狀。你們向來夫妻情深，這個時候，唯獨只有夫人能勸動副將了。”

周芍藥被這個事情給驚著了，“軍令……狀！”

“他為什麽要立軍令狀？”

難不成張涪生是想升官？

蔣四微微訝異，“夫人不知道？”

周芍藥一臉懵逼地搖頭。

“副將原先是肖參軍帳下的副將。”蔣四說道。

“這跟他立軍令狀有什麽關系？”周芍藥仍是不解。

蔣四嘆了口氣，“肖參軍想讓副將娶他女兒，一直拿您和少爺逼迫副將就範。副將羽翼未豐，又顧忌你們的安全，才不得不委曲求全虛與委蛇。”

“自從你去年在山裏遇著了狼，張副將就再也演不下去了，天天都擔心你再在山裏遇到什麽危險。他明著暗著，跟肖參軍提了很多次，可惜都未能撼動肖參軍的心思。”

張涪生跟她粗略提了一下這事，周芍藥是有心理準備的，但想到他所有的擔心和努力，都是為了他的妻兒。

她心裏，除了感慨之外，並沒有其他情感。

“我知道這件事。”周芍藥垂下眼，笑容泛著苦。

“這次剿匪是張副將立軍令狀求來的。”

蔣四一口氣將話說了出來。

“因為只有這樣，他才有機會脫離肖參軍，轉而投到陳將軍麾下。您一定不知道，琳瑯山有多難打，陳將軍親自帶兵剿過兩次，皆是失望而歸。”

見周芍藥看過來，蔣四繼續說道。

“那琳瑯山易守難攻，陳將軍帶兵前往的時候，幾乎是全軍覆沒。”

他停下來，語氣有些傷感。

“琳瑯山難打，整個漢昌都知道。邊疆本就不穩，再加上匪患多年，這一直是陳將軍的心結。”

周芍藥試探著問：“是害怕，土匪跟敵軍勾結嗎？”

“這只是其中一點。”蔣四緩聲道，“夫人只需知道，這裏面還關系到大越朝綱就是了。”

“朝綱？”周芍藥沈吟，難不成，還叫她遇到了水泊梁山？

“陳將軍答應說，只要副將能讓琳瑯山歸降，就答應他連升三級。這樣一來，他就能與肖參軍平起平坐，再也不受他的威脅，能保你們平安。”

這本是件該感動的事，可周芍藥卻輕輕笑了笑。

其中的苦澀，怕是也只有她才能了解了。

“夫人，張副將這可都是為了您和少爺。”

蔣四越是強調，周芍藥的心就越是發苦，從裏到外，苦到了骨子裏。

“我知道了，我去試試看。”周芍藥低聲應了。

她總算明白，看著自己心裏的人，為了他所愛的人去拼命，是一件多麽悲傷的事。

太陽一點一點地沈向西山，白日太陽蒸發起來的水汽，漸漸隴成了縹緲的白霧。入了秋，群山之中的嵐風帶著略濃的涼意，驅趕著山間的霧氣向山下游蕩。

被群山圍繞的小山村，很快就籠進了霧中，山峰的陰影也壓進了山村上方，陰影越來越濃，漸漸和夜色混為一體，但不久，又被升起的月光照成了銀灰色。

周芍藥就坐在院子裏的竹椅上，看著日落月升，不知不覺，就被夜間越來越重的露水，沾濕了一身淺灰藍的細布衣裳。

她不聲不響地坐在院子裏看天，周身環繞著不知名的悲傷氣息，院子裏的人走過，都不敢發出大動靜來。

周芍藥在外面發呆，張涪生在屋裏也沒個動靜，連小包子都知道，這兩人絕對出了問題。

在周進的示意下，小包子跑去敲開了客房門。

“爹爹？”見張涪生出神地盯著桌子上的東西，小包子抱著門方喊了一聲。

張涪生回過神來，朝小包子彎了彎嘴角，招手喊他，“過來！”

小包子回頭看了一眼還坐著不動的娘親，抿抿嘴唇進了房間。

“爹爹，娘親在不高興，是你惹她生氣了嗎？”小包子站在父親面前仰頭問道。

張涪生眉頭動了動，沒有回答，而是問道：“今天的書都念完了嗎？”

小包子不太滿意，也更加確定爹娘之間鐵定是出問題了，說不定吵了一架都有可能。

他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，說道：“先生誇我今天書念的好，爹爹可有什麽獎勵給我？”

“念的好，就誇一誇你，小孩子家要什麽獎勵。”

張涪生很滿意兒子沒繼續追問下去，疼寵地捏了捏兒子的小鼻子。

但小包子卻不滿意了，皺了皺鼻子說道。

“可以前娘親都要獎勵的，她還說，等爹爹回來了，還有比她給的，更多更好的獎勵。”

張涪生心裏一滯，問道：“爹爹不在家的時候，你想不想爹？”

“想！”小包子點頭，脆生生地補充，“但是娘親更想！”

張涪生微楞，有話想問，又覺問不出口，無聲地將小包子提到膝蓋上坐著。

小包子已經自發的，滔滔不絕地講起來。

“娘親說爹爹是拯救天下的大英雄，我長大以後，也要當像爹爹一樣的英雄。”

“娘親什麽時候跟你說的？”

“就是爹爹那年走了之後，娘親跟我說的呀！”

聽到小包子的回答，張涪生提到嗓子口的心，搖晃了一下。

這確實像妻子會說的話。

小包子一直仔細地看著他的表情，見他面色微僵，轉了下眼又說。

“娘親說爹爹是他見過的最帥的男人，就算爹爹不在了，她也要守著這個家，把我養大，她的心裏只有爹爹一個人！”

這就大概是他的“死”訊傳回來之後了，張涪生眉頭動了動。

小包子看得清楚，繼續說：“上一次娘親去漢昌回來，還說要把家搬到漢昌去，說她想爹爹了，不想再跟爹爹分開，我們一家人永遠都不分開！”

“真的？”張涪生神色認真的不少。

小包子眼神清澈，一本正經地撒著慌，“當然是真的！”

“所以，爹爹，你去跟娘親認個錯吧，只要你去認錯，娘親一定會原諒你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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